如果在现实世界，有个地方对应着美剧里的《西部世界》，位于英国康沃尔郡的法尔茅斯理应名列其中。在那里，一家名为Engineered Arts的科技公司创造了世界上最有“人味”的机器人。
这个“人味”包括：一双直勾勾盯着你，跟随你走动不断调整视线的眼睛、一张可以做出各种表情的硅胶人脸、一套用动作表达情绪的反馈机制，等等。
这两天，这台名为Ameca的机器人又进化了，接入GPT-4.0之后，她可以更自然地和人类进行多轮语言交互。当你嘲笑它太臭了，它会生气皱眉警告你不礼貌，或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，脸带邪魅笑容问道：“你对我印象深刻吗？”——分分钟引发恐怖谷效应，很难不深刻。
小镇上的艺术极客
位于英国西南部的法尔茅斯是座低调的海港小镇，相对出名的是旅游业和以艺术见长的大学。Engineered Arts的创立者威尔·杰克逊是土生土长的法尔茅斯人，不想离开家乡去到外面的花花世界。
Engineered Arts在机器人领域的探索始于2005年，当时他们参与了康沃尔郡一个全球最大的温室公园项目：Eden Project（伊甸园工程），负责为其中的机械剧院研发机器人演员，看上去和木偶剧差不多——后来，Eden Project成了主题公园，开始在全球范围复制，中国的首个项目落户青岛，预计今年开放。
不过杰克逊他们没把这事做成一锤子买卖，而是引入了编程等技术，让这些机器人可以与人互动。比如，他们设计了一个很讨巧的程序，在AI还不成熟的情况下，让人类和机器人有交流感。
原理也很简单，机器人会将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里的“我”和“你”两个词做交换。你对机器人说“我爱你”，机器人会回复“你爱我”。
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并且大部分人都知道是虚假的交互，却能满足很多人对于人形机器人的幻想。用杰克逊的话来说，没人不想看到人形机器人，就像看恐怖片一样，明知道会被吓到，就是欲罢不能，越看越想看。
而Engineered Arts所做的，就是尽可能满足大家这样的需求。成立至今，他们已经研发了6款机器人，在全球出货超过100台，主要应用于展览展会，承担一些接待和客服工作。
他们和欧洲最著名的特效化妆工作室MILLENNIUM FX有过深入合作，在美国和欧洲两个地方制作了两个巨型金刚，致敬华纳的电影《金刚：骷髅岛》。每位路人经过，都会被它盯上，站到正对面还能听到金刚的咆哮，感受从鼻孔喷出的热气。
以及，他们还和杜莎夫人蜡像馆有合作，参与制作了《捉妖记2》里的井柏然和胡巴雕像。他们能够看懂人类的表情，如果你站在他们面前皱着眉头，身旁的屏幕将出现雷电，胡巴会给出愤怒的表情。
当然，让他们声名大振的还是2021年发布，至今仍不断制造恐怖感的Ameca。
一张能展现“喜怒哀乐”的脸
Ameca身高1.87米，臂展1.8米，体重为49公斤，对应的是人类里的瘦子。它全身上下共被设置了51个主要关节，还配置了52个电动马达。这些电动马达大部分也是Engineered Arts自己挑选的，不少来自中国。
这也是他们区别于其他机器人公司的重要一点，他们几乎参与了机器人研发的每一个模块。公司位于工业厂房内，一群年轻人像“手工耿”一样开着机床切割铝片，制造机器人的手脚；另一边的办公室里，有人负责让机器人更智能；还有些人干着和电影特效团队一样的事，专注于打造机器人脸部和头部的模型。
Ameca是Engineered Arts机器人技术的集大成者。结合了AI 与 AB（Artificial Body）技术，底层系统是机器人操作系统Tritium和工程艺术系统Mesmer。前者像是大脑，主要负责智能化和各个机械结构之间的联动。后者负责展现身而为人的“灵魂”，像是给出人类的情绪表情和肢体语言。
实际上，Ameca到现在为止还不能走动，它让人觉得恐怖的核心点就在于丰富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。
一直以来，杰克逊他们都认为，创造一台人形机器人唯一的理由就是能和人类有更好的互动。他曾以洗碗机为例，一个方形的盒子要比人形机器人效果更好。
要实现这个目标，机器人必须“要脸”。因为人脸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，Mesmer的其中一个核心就是通过扫描、记录、分析，收集和重现人脸的变化。现在，Ameca可以做出微笑、大笑、傻笑、张嘴、挑眉、吃惊、生气、眨眼等表情。
让杰克逊特别自豪的，是Ameca对于“锁骨”部位的控制，它可以和表情一起配合，传达微妙的情绪。在2021年的视频里，他们故意把手伸向Ameca的鼻子，它先是上半身微微后仰表示抵触，然后伸手阻止。
另外，Ameca耳朵里的麦克风可以对声音进行三角测量，眼球中的摄像头可以跟踪手和脸。只要走进可识别的区域，它就会和人类一样做出反应。比如你在它一侧打招呼，它会转过头来看着你，很自然地开始一段交互。
AI会下棋却成不了一岁小孩
虽然做出了目前世界上最像人的机器人，但杰克逊并不认为人形机器人会在短时间里得到爆发式发展，即便有了GPT-4这样的大杀器。他说自己和团队看到特斯拉的“擎天柱”时笑得前仰后合，因为目前为止，人类只是更擅长做人类。
在他看来，马斯克想造一台人形机器人，更多是出于对现在工人的不满，而不是对机器人工程发展的有充足的信心。当然，马斯克也承诺，不会做一台机器人完全替代人类。
实际上，早在1980年，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学者就提出了一个“莫拉维克悖论”，核心思想是让机器人学会下棋很容易，但像1岁孩子一样有本能、直觉和感知能力非常困难。
具体到Engineered Arts的实践，他们的经验表明，电动机比肌肉笨重得多而且耗电，再好的AI都无法模拟人类的移动性、灵巧性和感知力。这也是波士顿动力的机器人充满了力量和惊喜，但始终没有大范围使用的原因。
所以，即使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热议，Engineered Arts还是将Ameca定义为“先进的电子机械”，而不是机器人启示录。
杰克逊也对其他机器人公司的“诡计”嗤之以鼻。比如当年轰动一时的索菲亚机器人，又是要生孩子又要毁灭人类，还加入了沙特国籍……在Ameca走红之后，他能收到大量观点走向两个极端的邮件，一是让他们停止研发毁灭人类的机器人，一是询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和机器人发生关系。
这又回到了《西部世界》，人类用机器人来满足杀戮和性欲，最后面临机器人的反抗。
橙柿互动记者 梁应杰
视频字幕 俞建效
